一张老照片勾起的回忆

文/陈胜良

老同学陈向明给我发来一张老照片，一张老五班同学的合影照片。老照片虽在岁月的泥土中尘封了45个春秋，但照片里同学的面容依稀可辨。虽是黑白照片，但照片依旧散发着同学友谊的光芒，给了我温暖的回忆，让我回忆起了校园里彩色的流年。

老五班合影照片

记得刚进湖南师范学院外语系，77级新生军训后，系里组织各班学生分别开了一个见面会。我们原五班同学的见面会是在男生寝室开的。八个男生共处一室的寝室里本来就挤挤挨挨，现在全班男女同学挤进来，寝室里拥挤不堪了。不过，我们济济一堂，其乐融融。主持见面会的是系总支书记陈书记。陈书记身体微胖，但他满面春风，给人一种热情的印象。他戴着一副近视眼镜，显得儒雅和蔼。他和蔼的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。三月的校园里虽是春寒料峭，但陈书记的笑容，点亮了每一个人的脸，也温暖了每一个人的心。寝室里很温馨，没有拘束。陈书记叫同学们一一自我介绍，然后谈谈入学心得。大家踊跃发言，一个接一个。开头炮的是钟朝辉，一个矮小个子的长沙同学，他的发言语出惊人。他别出心裁，用英文发言！真把我吓一跳。他的英文水平这么高啊，我连中文都说不好呢。我像一只缓慢爬行的乌龟，我伸出头来怯生生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打探虚实，看到钟朝辉一个这么厉害的角色，我吓得赶快把头缩了进去，不敢发言。接着发言的是王子湘，一个鼻梁上夹着白色边框近视眼镜的长沙伢子。王子湘的口语更加厉害，十分流利，滔滔不绝，让我大开眼界。

全班20位同学，有19位发了言，最后轮到我，我躲也躲不掉。我这只缩头的乌龟只好硬着头皮发言了。我说：“我是一个乡下放牛伢，来到外语系，就像一个陌生的中国人来到英国伦敦。在走道上，在操场上，在食堂里，在洗漱房里，甚至在寝室里，我听到的全是英语，全是同学们说的英语。我也像一只蜜蜂，飞到了湖南师范学院外语系这个百花丛中，我可以贪婪地采集知识之蜜。”我的话音刚落，寝室里就爆发出了一阵笑声，同学们捧腹大笑，笑得前仰后翻，合不拢嘴，连陈书记也笑了。他那儒雅和蔼的脸笑得殷红了。我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的发言精彩而博得了大家的喝彩。缓过神来才知道他们都在笑我，笑我的方音，笑我的土话，笑我的比长沙话高半度的益阳话。后来，室友王子湘还在笑我，笑了一个学期。他常说一个例子，益阳方音，蛇读第二声的拉la，喝茶的茶，也读第二声的（la），小孩在地上爬，爬字也读第二声的拉（la)。三字读音混淆，他说“一个小孩看见一条蛇（la),吓得在地上爬（la),妈妈抱着给他喝了一碗茶（la)”, 这个方言土话的例子把人笑掉了牙。

全班20位同学，有19位发了言，最后轮到我，我躲也躲不掉。我这只缩头的乌龟只好硬着头皮发言了。我说：“我是一个乡下放牛伢，来到外语系，就像一个陌生的中国人来到英国伦敦。在走道上，在操场上，在食堂里，在洗漱房里，甚至在寝室里，我听到的全是英语，全是同学们说的英语。我也像一只蜜蜂，飞到了湖南师范学院外语系这个百花丛中，我可以贪婪地采集知识之蜜。”我的话音刚落，寝室里就爆发出了一阵笑声，同学们捧腹大笑，笑得前仰后翻，合不拢嘴，连陈书记也笑了。他那儒雅和蔼的脸笑得殷红了。我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的发言精彩而博得了大家的喝彩。缓过神来才知道他们都在笑我，笑我的方音，笑我的土话，笑我的比长沙话高半度的益阳话。后来，室友王子湘还在笑我，笑了一个学期。他常说一个例子，益阳方音，蛇读第二声的拉la，喝茶的茶，也读第二声的（la），小孩在地上爬，爬字也读第二声的拉（la)。三字读音混淆，他说“一个小孩看见一条蛇（la),吓得在地上爬（la),妈妈抱着给他喝了一碗茶（la)”, 这个方言土话的例子把人笑掉了牙。不过，笑归笑，同学们没有因为我说土话而歧视我。看我生活窘迫，大家尽可能帮我，帮我走出困境。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入不敷出，捉襟见肘。八人一桌的定量三餐，我还吃不饱肚子，有时有女同学给我让饭。我没有收音机听音，听不到每天的VOA和BBC英语节目，有时有同学让我一起收听。我没有钱进学院的露天电影场看电影，有时有同学给我买好票，请我进场观看。我没有钱参加班上的集体游园活动，有时有同学为我偷偷地出钱，邀我一同游览。我没有钱理发，我只好三个月理一次，可是我的头发长得快，蓬松飘肩。我的模样男不男女不女，像个瘪三。我害怕上体育课，因为上体育课，我的头发耷拉下来，长发飘飘，怕人笑话。每每做操，我动作轻轻，努力控制头发飘下的局势。时间久了，同学们送我一个绰号"Gentleman"。Gentleman之意，绅士也。绅士的风度，绅士的动作，绅士的举止，都是动作轻轻，彬彬有礼。外语系77级200名同学，大多晓得我是"Gentleman"，很少有人知道我叫陈胜良。我的生活很艰难，有时班上有同学知冷知热地问起我的家庭经济情况。班上的生活委员李适时就是其中的一个。他到系里为我努力争取了甲等助学金。每月有了5块钱的助学金，虽说我仍然奔跑在贫困线上，但我也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着明媚的阳光。

生活的艰难并没有让我丢失一个农民后代朴实的品格。开学不久，我去同学家练口语。我在岳麓山下沿着一条林荫小道迤逦前行，突然路上一块煌煌耀眼的金手表跃入我的眼帘。我捡起手表，欣喜若狂，我本来想据为己有，把这块金质手表卖给人家，卖个好价钱，我能解决很多的困难啊！然而，我转念一想，丢掉手表的人一定心急如焚！于是，我忍痛割爱，把手表赶快交给了系里，完璧归赵，我因此受到过全院大会上的表扬。

77级外语系校友彭代文

记得老五班的精读老师是曾汝钦老师。曾老师很神气，中等个儿，略显肥胖，如铁塔一般沉稳，但也儒雅。黝黑的脸上夹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，一副学者风度，一派风轻云淡，让人肃然起敬，也让人高不可攀。曾老师的英语说得地道流利，洒脱自然，洋味十足。他上课风趣幽默，严肃也活泼。他不看教案，但他上起课来如行云流水。他喜欢给学生标调朗读，不过，他不怎么带学生听录音，因为他自己朗读的课文和播放的录音一样优美。

我校77级外语系校友陈向明

课堂上和曾老师互动得最好的同学有刘红英，周逸枫，项宗萍，陈向明，李适时，王子湘，彭代文和鲁四彬。

刘红英是著名翻译家刘重德教授的女儿。书香门第，父亲真传，刘红英的英语早已炉火纯青。她的语音清晰，语调优美。清晰得像一泓清脆的山泉，优美得如一曲悦耳的琴音。她说英语的声音特别好听。其实，她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。她和曾老师在课堂上说英语，对答如流。课本上的看图说话，我常常觉得无话可说，即使说得出几句，也结结巴巴，语句不通。可是刘红英说起来，如小溪流水，潺潺湲湲，越说越有说。周逸枫是大姐，也是班长。她是上海人但她不以大城市人而显摆。她从不显山露水但她的英语也说到了家。她随口说出的英语也让我铭记于心。记得有一次班上的同学做完课间操，大姐通知大家留下，她顺口说了一句“Stay where you are.",我觉得那个句子地道，我记了一辈子。

项宗萍是北京人，我常叫她Peking girl。说是北京人，可她并不高高在上而是低调做人，平易交往。她的语音语调轻盈，轻快，活泼，优美，打上了她的北京普通话的烙印。她的语调自成一体，让人难以企及。

陈向明功底扎实，知识全面。她的学习踏实，严谨。她的口语同样很棒，优美，流利，标准。她的用词造句，恰到好处。她饱学知识，孜孜不倦。从她身上，同学们早已看到一位大学者的影子。李适时的英语知识面广，词汇量大，反应快，说起英语来扫机枪一样，没有停的时候，为他以后在外交阵地与对手国唇枪舌战打好了坚实的基础。

我校77级外语系校友李适时

一个学期很快结束了，系里在老五班的基础上又扩了两个快班，共有五、六、七三个快班了。老五班解散了，同学们分别充实到三个不同的快班里，我到了六班。就这样，老五班不复存在了，然而老五班同学的友情像一湾清清的溪水，一直潺潺地流淌在我心中。

我校77级外语系校友王仁才

弹指一挥间，几十年后，从老五班走出来的同学，群星璀璨，人才济济。有原国务院副秘书长、中纪委员、全国人大法制办主任部长级的李适时，有著名教育理论家、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和学术委员会主席陈向明，有大学名师硕果累累的彭代文，有著名诗人、翻译家王仁才，有漂洋过海异国开拓的刘红英，胡美湘，费文寒和鲁四彬，也有默默无闻地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毕生奋斗的追梦者。

湖南师大真出人才。如果有来生，来生还做湖南师大人。